黃色車子絲毫沒有減速或者避讓的意思，而是朝著前方飛速駛來。在激光的攻擊之下,車子的前窗迅速開裂,延伸出蛛網般的裂痕。但盡管如此，車子依舊不改方向，直撞向葉姿所在的這輛車。

數名黑衣人打開車窗朝著輪胎猛烈射擊,一陣刺耳的聲音中，那輛汽車急速偏轉了方向。也就是在這一瞬間，葉姿才發現在那黃色車子的尾蓋上，竟然伏著一個人。

他竟不是坐在車中，而是借著自動操作系統事先設定了車行方向，自己則借著車身的掩護躲過了射擊！

黃色車子已經被射爆了輪胎，撞向旁邊的車子,在兩輛汽車發生劇烈撞擊的那一刻，伏在車尾的M967猛地躍起，一踏車頂就縱向了斜前方。在他剛剛躍到半空的時候，只聽“轟”的一聲，身後的車子燃起了熊熊火焰。火光之中，M967身形矯健，一下子撲到了葉姿所在的車頂上。

駕駛位上的黑衣人感到了那陣撞擊力，迅速扭過方向盤往斜側偏轉。汽車驟然啟動，沒有防備的葉姿被甩到了座位一角，黑衣人又按下一個按鍵，在他的座椅之後升起了一道透明屏障，將葉姿與他嚴密隔離了開來。她在車子急速甩動的同時想要扳開車門，但無論如何都沒法打開，此時那道屏障已經完全封閉了車後座的空間，使得她好似落入了牢籠。

車窗外其他的黑衣人正朝著這邊追來，數道激光直射向車頂，但伏在車頂上的M967卻始終沒有摔下。駕駛車子的男人似乎有些意外，他猛地加快了車速，飛一般地駛向公路。

急速地旋轉中，車頂上的人忽然一拳擊了下來，“哢”的一聲，車頂竟出現了一塊明顯的凹陷。黑衣人擡起手腕，一道赤紅色光焰穿過車頂飆射上去，車上的人似乎迅速挪移了位置，緊接著，側面的車窗前便出現了一個黑影。

黑衣人瞥見了這一幕，車子朝著路邊欄桿撞了過去。M967一手攀著車頂邊緣，擡腿便踢向後排的車窗，葉姿在驚嚇之下躲到了另一側，M967的身子淩空躍起，在即將撞到欄桿的前一秒，以腕下的激光射穿了已有裂痕的車窗。

破碎的鋼化玻璃像玉珠一樣四散紛揚，M967從車頂躍下，撲進了車子後窗。

就在他拉住葉姿手臂的那一瞬間，黑衣人飛速轉身，朝著他射出了激光。他擡臂，腕下的射線穿過屏障與之對撞，那塊透明物體很快破碎崩裂，黑衣人在被碎片掠過臉頰後，迅速往前撲來。

M967擒住了他揮來的拳頭，在骨骼哢哢作響之中，黑衣人的臉容發生了強烈的扭曲，他的手指已經被M967捏得改變了形狀。

他大叫了一聲，用盡全力撞向了M967，M967的身子晃動了一下，竟被他抵到了破碎的後排車窗邊。

高速行駛的過程中，風急劇地刮進車內，而此時後方的其他車子也已經追趕上來。葉姿眼見此景，竟猛地撲到了黑衣人背上，用背包帶子死死勒住了他的喉嚨。

黑衣人的右手還在M967掌中，左手又卡住了M967的咽喉，被葉姿勒住之後一時未及掙脫。等到他想要放棄與M967的爭鬥回身對付葉姿時，左臂又被M967死死擒住。他發出了嘶啞的吼聲，身子劇烈地晃動起來，葉姿跌坐在座位上，仍死死地攥住了背包。M967拽著黑衣人的手臂，奮力往前一扯，只聽“哢哢”數聲，黑衣人的脖頸頓時斷裂。

沈悶的響聲中，黑衣人的屍體倒在了葉姿面前。

葉姿驚叫著爬到車後門處，M967喘息著，俯身抓住她，不顧她的掙紮，將她推到了前排座位一側，自己則坐到了駕駛位上。

後面的車子已經迫近，葉姿甚至已經望到了其他黑衣人射來的激光。

“他們到底是誰？！”她帶著哭音叫道。

“想殺你滅口的人。”M967吃力地按下幾個數字，車子微微一震，數道激光從車門兩側噴射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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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聲爆響之後，兩旁的車子先後燃燒了起來。葉姿被這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，M967一下子按下她的肩膀，一道激光穿過後排破裂的車窗斜射進來，擦過葉姿的肩頭打在擋風玻璃上，灼出了一個焦黑的小洞。

M967飛速操作著車載運行程序，葉姿只覺身子忽然如同失重一般，車子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朝前飛馳。前方的道路空蕩蕩的，不見有其他埋伏，葉姿這才有機會看了看M967。

在屏幕之光的映射下，他的臉上有很多細小的擦傷，臉色也顯得很不好。

“你剛才說那些人要殺我？為什麽？”葉姿想到後排還躺著那個黑衣人，心中一陣發毛。

M967註視著前方，過了一會兒，才道：“我說了，要滅口。”

“滅口？”葉姿只覺得可笑，“我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，他們為什麽要滅我的口？”

M967側過臉，以一種審度的眼光看了她一眼，隨即轉回去，道：“你不需要知道，只要你存在，就是危險。”

她沒有明白他的意思，只能問：“你跟他們的目的不一樣？”

“我從一開始就告訴你，我只是負責要將你帶回M國總部。”他一邊說著，一邊觀察著屏幕上即時顯示的四周地形，以便選取最佳的路線。“但他們……你也看到了，甚至不惜在這裏就殺掉你。”

葉姿寒了寒：“他們……到底是什麽人？”

他緊皺起眉，深深地呼吸了幾下：“隸屬於C國，也就是你現在所在之國的特別行動人員。如果你落到他們手裏，也許會徹底消失，不留任何痕跡。”

葉姿後背的冷汗沁了出來。“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犯了什麽罪！”

他這次沒有再回答，身子忽然繃緊，雙手緊緊攥住了方向盤。葉姿嚇了一跳，以為前方出現了什麽人，可細細看去，卻沒發現異樣。等她側過臉望向M967的時候，卻見他已經抓住車座，費力地彎下了身子。

“……怎麽了？”葉姿驚問道。

M967的身子快要伏在方向盤上了，但他還是堅持著擡起頭盯著前方，在屏幕上鎖定了一個坐標，低聲道：“如果還不想死在這裏，就跟我回國……”

“回國……”葉姿念著這個詞，回到M國也許不會被殺，但也有可能面臨著長期的監禁，她怔怔地望著那個坐標，“那是什麽地方？”

M967用力撐起身子，重重地倚靠在座位上，“我已經跟同伴取得聯系，他們會來接你回M國。”

葉姿這時才看到他的制服在胸口那塊有一個小小的黑洞，像是燒灼而成的。“你被激光射中了？！”她驚慌起來，不由想要去查看他的傷口。M967擡起手阻住了她的動作，“你看了也沒有用的，我的構造與你不同。”

她楞在那兒：“可是，你不是說你也是人類嗎？”

“我是半智能機械人。”他吃力地呼吸了幾下。

葉姿張了張嘴，費力道：“那你，受傷之後會怎麽樣？”

“有部分基因還是人類的，你說會怎麽樣？”沒等她回答，他又道，“如果你還想要逃走的話，面對的將是C國執政黨的全力追殺。我們就算想保住你，也沒有辦法了。”

葉姿渾身發冷，過了一會兒，才望著他道：“你其實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消滅我，是嗎？”

M967盯著她，緩緩道：“之前我確實不知道，只是接受了押送的任務……但回到C國後……我在試圖聯系同伴的時候，無意間接收到了那些人的短波通信信號……”

“是關於我的？！”葉姿無端地緊張起來。

M967猶豫了一下，看著她的眼神有所變化，似是含有些許的同情。

“關於一個實驗……”他才說了半句，那塊藍色屏幕上的數字忽然發生了急劇的變化，緊接著，始終平穩行駛的汽車猛地震動了一下，竟朝著路邊沖去。

先前還虛弱無力的M967猛地抓住了方向盤，用力將之扳到了極限。車子緊貼著欄桿沖出很遠，火花濺到了車窗上，一路上尖利的聲音不絕於耳。

“車子不受控制了！”葉姿飛快地按下按鍵，但屏幕上的數字還是在顧自跳動，好像在執行另一套程序。M967一邊竭力控制著方向盤，一邊道：“他們從中樞系統操控了這輛車……”

說著，他擡起手腕，以腕下的激光射中了連接屏幕的線路。一陣青煙過後，屏幕徹底變成了黑暗。M967在腰間通訊器上按下了一個按鍵，隨後道：“依靠車子本身的能量還能勉強開到目的地，但我只怕他們已經看到了那個坐標……”

葉姿焦急道：“那個地方就是你們的聯絡點？他們知道這裏的情況嗎？”

M967吃力地點點頭：“他們應該已經準備好離境的一切安排……”他的話還沒有說完，從後方又傳來一陣陣急促的汽車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，葉姿回望之下，只見數輛黑色汽車又如幽靈般緊隨而來。車頂緩緩打開，黑衣人手持激光儀器，已經對準了這邊。

“他們要開火了……”葉姿攥著M967的手臂，臉色蒼白地望著後面。

“就算不確定同夥是否活著，也想要把我們徹底消滅在這兒……”M967出乎意料地笑了笑，迅疾道，“還記得剛才那個坐標嗎？”

“977，623。”

“很好。”他取下腰間的通訊器，交給了她，“拿著這個與我的同伴聯絡。”

“那你？”她愕然地望著他。

M967沒有回答，只是望了一眼窗外，外面是黑漆漆的欄桿，其下則是郁郁蔥蔥的草坪。

“砰”的一聲，後方的車子射出了第一道激光，打中了車尾。車子在高速運行中偏轉了方向，M967用力扳起最原始的手動剎車，車速在逐漸放慢。

他撿起葉姿的背包，塞到了她懷中，然後一腳踢開車門，趁著車子偏向草坪的那一瞬間，用力將她推了出去。

葉姿重重地跌落在道邊，隨後又翻滾出很遠。她在劇烈的撞擊中險些失去了意識，可憑著模糊的視線，她看到無數紅光從四面八方射來，然而M967駕駛的車子卻擋在了她所在方向之前。

紅光穿透了車身，車子徹底停止不動。黑衣人們為了擊中倒在草坪下方的葉姿，紛紛跳下車，朝著這邊奔來。

當他們接近車子的那一刻，原本已經寂靜漆黑的車內忽然爆發出極其炫目的白光，猶如成百上千的烈日同時放出最耀眼的光亮，在剎那間沖破了天地的界限，凝固了周圍一切的生命體。

然後，隨著數聲巨大的炸裂響起，火紅的光焰席卷了車前的所有黑衣人，在數秒間便使一切化為烈火。

趴在路基下的葉姿被爆炸產生的氣流推出很遠，但是她落下的位置正是松軟的草坪，就好像冥冥中有人預計好了似的，用最危險的方法將她送到了最安全的地方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寫到最後我居然淚了……我的淚點很低……M967在最初的構思中才是真正的男主，以此章祭奠他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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